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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强《字书年华》印象

西吉文学网 2008年11月26日 09:36 西吉县文联

在寂静与喧哗之间

——何强《字书年华》印象

林一木

吾友何强著作《字书年华》付梓,去道贺。那书毕竟相当典雅、古朴和精致,上下两册,散文、小说各一卷,上卷《字书年华·三十岁回到故乡》、下卷《字书年华·声音或图像》,上卷青绿、下卷青蓝,十足的古朴和庄重。这是何强一贯追求的风格,也是他读书思考写作的向度,何强不是泛泛的读书人,在朋友里,读书思考最深者莫过何强。翻开目录,恍然间如同再看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人的书,那份感觉,像极了沈从文、成仿吾、宗白华、朱自清们。何强深得传统文化熏陶,颇具名士之风,然而他十分低调,从始至终未曾喜悦于色,但是我知道这书的付梓,必得饱含了他的心血和辛劳,何强是个认真的人,他对文字极其看重,对人生和书写怀抱着超乎同龄者的崇上态度。正如我的老师李生滨博士所言,何强不是专业作家,但是一个敬畏读书和写作的人。敬畏一词,恰如其分,有时候和何强在一起,他那一份于读书写作的庄重,总让我汗颜,觉得自己身上的世俗之情愈来愈浓,自己亦觉面目可憎。看来博得才子一名,并非只有读几本书、写一点字就可以成就的。

我的案头经常放着一些书目,近日来,翻看得最多的莫过于《字书年华》,每日疲惫地下班,心里却还惦记着要读点书,这个时候,最好的书目就是《字书年华》,它适合一个劳顿之后的人在深夜的灯下细细地品味。没有急着要读完的意思,一行两行、一章两章,慢慢地翻,一句一句地品,它们都是满含了人生至味的根茎,如同山涧的溪水,如同一杯氤氲的热茶,可以洗去世间的尘埃,脱掉人一身的疲惫。一再地读他的书跋《感恩》,那一份于人生、知识、智慧的追求,于人世的苍茫和慨叹,于生命本质的追求与探索,于人活在这世上这份苦差事的体察,都让人不忍释卷又难以隐忍。而却没有教人沉下去的阴暗,也没有教人向上的昂然,它们还原了生活,又比生活存在的更为恰当。那一日,我们读何强的文章,炳鹏嫌我读得过于老且声音过大,像是老到了死却要大声喧哗,我说我就是要这个大声音,要让旁人喝酒的声音低下去,低到桌子的下面去。可见我的喧哗,与何强相比,就差了许多出来。

何强与我讲柳宗元、陶渊明,说是柳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其实并非出世的关照,他的心里还在想着“独”字。而真正的出世,恰在“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思,这本该也是何强的心境。每日忙碌工作,无论多少繁杂,只有自己的一颗心在一个圆圈内,始终不受到外界纷扰的搅扰。只有外面时时传来的隐约的歌曲,若有若无,如天音般诠释着熙熙攘攘的人生,从耳入心,唤起丝丝缕缕的人世的荒凉和悲伤。我不知道入定的高僧是如何的境界,也未曾体悟到那境界的模样,只是觉得,这繁华的生活下面,只要心定,处处可能入定,也能面壁。只是我们都是凡身肉胎,抵御诱惑和虚火,还欠缺功力。

和何强的结识缘于《黄河文学》的因缘。我们是同一批入围《黄河文学》的签约作家。在那日签约完毕的席间,一眼就记住斯文至极的他,戴着眼镜,清秀模样,不多言语,只是将目光若有若无地看一下,低头喝汤或者吃饭。后来知道何强在税务部门工作,毕业的是长春的税务学院,读得是法律专业,就惊诧了何强在文字上的热爱和庄重,写得一手锦绣文章。知道人在世上追索的艰难,舍弃了个人苦苦追索的私心,我更愿意这才情是上天赐予的。

                                                                                                                                                                   2008/1/15

可能与尝试

——何强小说印象二题
 
火会亮:在写法上左冲右突
 

几年前了,在固原时,一位当编辑的朋友问我,看何强写的东西了吗?我那时尚不知何强在西吉税务局工作,且学写小说。朋友便笑道,你们西吉人呀,写得不错,真是不错。尽管朋友连声说了几个“不错”,并且一再强调是“西吉人”,但我终因疏懒和一种偏狭心理而没有很快读到他的作品。

认识何强,是在一次笔会上,即胭脂峡笔会。这是西海固文学界为增进本地作者之间的交流而经常举办的一种笔会。地点就设在风景秀丽的泾源。笔会的程序和以前几次并没有什么不同,照例是接待,致辞,游览景区,然后以一个什么名目进行文学座谈。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在这个圈内混久了的人(包括我在内),就现出“混久了”的劣根性来:斗酒,斗嘴,然后在座谈会上胡说八道。这时候,我很快注意到了安静且文质彬彬的何强,他几乎很拘束或很不屑于为伍地度过了这个景区的短短两天。之后,《六盘山》杂志以小辑的形式发了这次笔会的一组作品。我写了《一些闲言碎语》,何强写了《大梦胭脂峡》。我的《一些闲言碎语》实实在在是一些无聊的闲话,而何强的《大梦胭脂峡》,却用心用情地书写了他对这个造化神奇的景区的真切感受。虽则短短数百字,却表现出他析理事物特有的文字与才情。

        这之后,我就读到了他的一些小说。

比如《留白》。这是一篇反映知识分子生活的作品。小说的大意是写一对相处多年的史学家朋友,忽一日一个对另一个进行了恶毒的攻击——在某报写了一篇揭露对方学术剽窃的所谓的报道。小说围绕“报道”,写了教授们之间的复杂关系,感情纠葛,性格变异,以及处世态度等等。最后的结局是,被攻击者死于脑梗,而攻击者却得到了一幅对方特意画给他的,具有某种“留白”技巧的国画——《飞鸿图》。画与小说的寓意不言自明。难得的是,作者不但闯入了一个自己不太熟悉的领域,而且对人物,即“学界大腕”们的性格和心理把握上,都有极出色而令人信服的表现。《留白》显露了何强独有的小说才华,而那硬朗、简洁的文笔,则酷似素有“文坛斗士”之称的作家梁晓声。

再比如《声音与图像》《1936年的尹庄》等一些写法更加怪异的小说。《声音与图像》的故事很简单,但这篇小说叙述角度的变化,时空颠来倒去的转换,使得其具有了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阅读效果,总体上的谋篇布局类似西德名家伯尔的《丧失了名誉的卡塔琳娜·勃罗姆》。而《1936年的尹庄》,则写了一个年代更为久远的乡村故事。在这个故事中,作者仍没有亦步亦趋、或按部就班地叙事,而是把一群关系复杂的乡村人物放置在一个大的历史背景下,逐一进行切割、剖理,其风格类似于拉丁美洲一些作家惯用的技法——魔幻。在这里,我一连用了两个“类似”,本意不为苛责其或是在“化用”过程中的不够圆熟乃至略显生硬,因为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种在写法上的左冲右突,无疑会给年轻作者今后的艺术空间拓开一条更加足实、更加宽广的路子。

据朋友讲,何强是个博览群书,又善于思考的人。这一点在他的作品中即可得到印证。多读书,读好书,这是每一个写者汲取养分的必由之路。写作也是讲究“根基”的。这种“根基”,不仅仅是指作者所处的地域、环境,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生活习性与文化底蕴,还在于作者究竟从哪些前人的思考中获得了暗示与启迪。很久以来,我有一个不读书就难以入眠的习惯。每到临睡,我都要翻翻枕边放着的几本名著,似乎不这样就不甘心似的。但每每信手翻及,我都能津津有味地读下去,甚至读进去。所谓“经典”,正是这样一些与“百读不厌”、“开卷有益”等词语相关联的书。近几年,我有幸认识了一批活跃在宁夏文坛的更加年轻的写手,其中包括在“小说技法”上孜孜以求的何强。从他们的文字中,我感受到了读书与思考带来的某种力量,并由此而坚信他们作品所透露出的淡定的质感与品格。
 
王佐红:探索意识的投射
 

何强是我的一个朋友,喜欢读书,偶尔写点东西,当然,写了一些不错的小说。在我读过的小说中,有一篇叫作《零度研究》,可以看出他在追求一种感觉上的不深刻但似乎很真实的零度感受。“在这样浮躁的季节,冷水的确是个好东西!”主人公用冷却的方式来记忆青春的季节,多了少年才性和幸福的忧伤,而“零度界限”的突破或许就像一场梦一样地划过,那些忧伤落英缤纷,令人心生无限的亲切和美好。

“我/只能是零度/或冷或热/都会使我错乱”,小说的叙述像一个梦幻,突兀险奇的情节让人难以捉摸。读完小说更加感到故事本身和人物意识的迷离,似乎有着心理探幽的意味,主人公嬉皮士的叛逆和情感的波澜,反倒多了一种新意感。何强在作品中近乎偏执地用才子性情书写着自己的青春、大学、梦想和现实,他难以割舍自己美好而又脆弱的青春记忆,那是一种伤,也是一种美。

对于一个作家,过分地从年龄上界定是有失偏颇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把何强的小说与其他创作者进行一些比较。与西部作家的乡土传统相比,何强的小说有摆脱乡土视阈束缚的冲动,却又难以对城市生活进行深刻把握,于是产生了行走在城市和乡村之间的话语尴尬。但是,恰恰是这种矛盾使得小说人物显现出多重建构,他们的身份或是学生,或是流浪者,或是知识分子,或是公职人员,或是乡村里的男男女女,可见何强小说写作的探索意识的投射。

就叙述策略而言,《声音或图像》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小说。小说有着未被忘却的乡土气息,对生命苦难和忧伤的表露,对人性温存的展示,以及贯穿整个文本的悲剧氛围,都是非常感人的。在小说中,物就是一个意象,最成功的人物是荞花,小说对一个女人心理微妙世界的把握和摹写非常传神。小说没有青春的躁动和不安,多了一份生命的沉重和忧患,这里只有生活,那种本真而又强大的生活,在文章的诗意中流动,令读者领受强大的震撼。

无论是审美艺术手法还是叙述文本自身的锻造,每一个作家都要经历一个由不成熟到成熟的发展过程,最终的成熟往往是一个不断超越自己、开拓新的空间的历程。对于何强,我想也是如此吧。

(《字书年华·声音或图像》代前言)
 

安静的读书和写作

——阅读何强散文的感想碎影

李生滨

  何强不是专业作家,但是一个敬畏读书和写作的人。

  因为《黄河文学》与一些年轻的作者签约,批评浏览他(她)们的作品,《永远的乡土》吸引了我,因而结缘。山高水长,真正能以一己之情怀沉浸于费孝通先生《乡土中国》的人不多。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许多时候已经找不到安静的心情,但何强却在安静地读书和写作。中国人缺少西方那种现代的荒原感,但废弃的家园却也让人感伤。“人人漂泊在各自的远处,每颗心都是一座孤远的村子。灵魂的缘分在荒天远地。”[1]  打开何强“十九岁”呼应“三十岁”的几组随笔散文,我读得非常缓慢。乡土和自然,读书和心灵,伤感和孤独,还有怀想和失落的故事。虽然没有刘亮程散文的“阳光充沛” [2] ,没有史铁生生命本色的激情超越,但絮絮叨叨的自我叙说是真实的,读书的遐想和心灵的追问是真实的。

  在现代性追求的文化迷茫中,乡村成为城市的对应,生活使我们走向城市,心灵使我们回归故乡。“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内心和乡土情怀不断地重新审视。”[3]  从《十九岁的文字痕》到《三十岁回到故乡》,可以体会,何强是一个珍惜自己而不事张扬的人,他的心灵深处充满乡土的记忆和感念情怀。十九岁离乡读书的记忆,“悲哀时狂笑,欢乐时蹙眉”,即有“惜时发奋”的少年矜持,也不无初识人事、独上高楼的伤感。《三十岁回到故乡》,是“读书感应心灵”的细密考证,心忧父母,“内心坚守着完美而充盈的祈愿”,怀恋乡土的情感在无法忘怀的书写中发酵,“也仿佛种下了一粒神秘的种子,无声息地生长发芽,经过天时人事的浇灌,终将呈现一片绿意葱葱的浓荫,撩拨开我惊异的目光,于某个独处的时刻,在心灵的原野投下忘情的一瞥”。这是一份怎样的情怀?!让我久久回味。这些文字的背后,不仅仅是青春、自我、梦想、孤独和书生意气,更多的时候,让我们的心灵归于静默和沉思。文字有什么意义?我忍不住这样追问!在生活和心灵之间,我们寻找什么?海德格尔执著于“人类诗意栖居大地”的哲学高标,在传统的中国,乡和土是民族情感的最高皈依。对于乡土和文化的热爱,不是可以炫耀的崇高情感,值得刻意追求和精心营造。从何强的文字省察和读书思考,我们能够体会作者自己的自我坚守,我们不可能完全逃离现实生活,但我们也许可以用仁厚的乡土文化和精神追求建构自己的心灵世界。可以结庐在人境,可以追求淳朴的生活。“我来到这片树林是因为想过一种经过省察的生活,去面对人生最本质的问题,看看是否有什么东西是生活必需教给我而我却没能领悟到的,想知道假如我不到这里的话,当我临终的时候,会不会对自己并没有真正生活过毫无察觉。”瓦尔登湖边梭罗小木屋前木版上的文字,让我们同样吃惊。我们很少省察自己的生活,更不要说偶尔享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优雅和清闲。乡村母亲的念叨是福佑远行儿女的神灵,故乡的老榆树会在游子的心里长成思念。城市永远没有乡村的宁静和丰富。三十岁,在读书省察的写作里,何强要回到故乡,他的内心敏感而脆弱。

 散文的写作往往显示性情。何强散文中最为冲淡至味的情感,就是不能忘怀故乡的思念,用自己的文字追问乡土的意义。当然,没有省察心灵的个人读书,也就没有何强沉静玄想的写作。何强的写作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追问自己和安放灵魂的人生求索。人类生存的努力延续在很大程度上直面的是怎样来避免痛苦,而不是怎样产生快乐。何强的无法走出“故乡”,成为他与现实之间的对抗,这种对抗的背后,痛苦来自读书和自省。不能简单地认为何强是一个作家,或者说他在追求成为作家的梦想。不是的。他首先是喜欢读书,这种性情使他的内心困惑而安静。在读书的日子里,他时时感应铭记着故乡的炊烟,“为草根一样的生命提供活着的营养”。青春虚妄而骚动的心情因此而沉静,沉静的时候就阅读,阅读中不断思考。当然,现代生活弥漫的功利价值和欲望追求,使他怀想故乡、回归传统的情感加重,困惑和失落也在这背后深深隐藏。也可以说,过于纯净的读书和写作,也是一种试图逃避现实的恐惧和挣扎。现实生活的庸俗就是违背人道的快乐,而守护自我的读书和写作,在渴求现实生活的温情与宁静的时候,还要维护自己内心的善良。《下岗》的故事想在生活的白开水里加点糖精,《**末路》的故事,《牌局》和《幸存者的痛苦》,在何强的笔下成为现代生活的传奇,背后的忧伤是“踏上生活舞台”的何强心灵承受的真实痛苦。这时候我们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少年》。

 “林花谢了春红”,古典的、形而上的爱情故事,只有在玄想的何强笔下出现。关关雎鸠,成为“点亮第三十盏命运之灯”的书生浪漫。不是给生命一个承诺,而是给青春伤逝的寂寞作一个交待。“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正因为书生情怀的伤感浪漫,他与笔下的自然景物相契合,他爱故乡的山山水水,《大梦胭脂峡》,也爱《绿》的幽静;没有鲁迅《野草》的奇崛,难得朱自清的清幽,才会欣赏《阳光下的“荷塘月色”》。《漫漶在原野》,“我惊奇于这个世界有我的存在。” 而且静夜之思的时候发现,“月是一种隐喻,一种很私人化的隐喻”。“当夜进入某种深度,人的感觉就有些奇异了。”这种沉静与沉思,却也显得有些奢侈。这些文字,与其说是在写景,不如说是在人文精神的文化路径上寻幽探胜,有庄子,有东坡,有鲁迅,有佩弦,有西方的贤哲。所以不仅在独处的遐想中邂逅久违的意象,而且因为读书的感应和玄想,《灯下》《船上》《望月》《距离》,不论“美美与共”还是《法律化》,在何强的笔下就有了自己的意味。一切成为有我之境,故乡,传统,文化,社会,良知,在散漫的文字中涵养着自己的性情。“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显然成为散文作者追求的境界。
现代人的悖论,就是我们不得不离开故乡,永远怀念故乡,又无法回到故乡,就是你强迫自己的身体回到故乡,但是你的思想、情感却是无法皈依。这些散文是何强十年来心灵和思想的记录,而且是心灵感应生活的文字记忆。可以说,何强的散文以平淡、细致和玄想见长,充满书卷气息的文字背后,是作者无法超越“生活之累”的孤独和寂寞。安静的何强,也是孤独的人。所以他不仅欣赏萨特的话:“我是在书堆中开始我的生活的,就像毫无疑问我也要在书堆中结束我的生命一样。”[4]  在九月落雨的夜晚,街头一幅平常的生活情景竟然也让他感动:“我眼眶一热,旋即涌出了泪花……在异乡,在异乡的黑夜,除了‘一个孤独漫步者的遐想’,我一无所有。”这时候我才回味,无酒而《静夜小酌》的是孤独。“孤独是一种难挨的滋味,然而当心灵超越时间的局限,去与古人对话,从那伟大深邃的思维里寻求精神的支柱,孤独者则会成为最快乐的人。”

何强的散文,有许多真诚和敏锐的东西打动了我,但也感受到一些不足。突然想起孙犁谈散文写作的一封信《散文的感发与含蓄》,以其一贯的简朴语言谈到中国散文之规律。曰感发。散文是作者思想情感的感发之文,不同的作者性情不一,风格各异,情调深浅也是各有造化。曰含蓄。历来散文,又多尚含蓄,不能描写表露过细,要留有回味的余地。何强追求诗意和玄想的文字比较含蓄,但有些文章描写过于松散和直白。“读过你的散文,感到你对事物,有探索的热情,有天真直爽的感慨,文字运用,有充分表现的能力,但感发有时浅近,表现有时过露,这自然与年岁经历有关,不足为怪。”[5]  所以,我们寄予何强更大的希望。

另外,推己及人,何强极为自我的文字,却包涵大仁大义的大爱之心。生活可以简朴,但心灵不能简陋。何强努力要做一个大善之人,努力“保持一种豁朗的态度”。人惟一能超越现实和自然约束的就是语言。因为要活得明白,才孜孜不倦地读书和写作。语言凝聚着一个民族的共同情感,属于这个民族的个体必然浸染其中。何强的散文的意境不是很宏大,也很少故做庄严的悲歌慨叹,但却具有质朴的感人力量。我想起李建军寄语《黄河文学》时批评文学的“消极写作”,认为文学失去了令人向往的家园感[6] 。这在我,多少从何强的作品里读出了一种极其平淡的家园感,不仅是外在的家园,尤其是使自己能安静下来、回归心灵的家园感。何强的写作因为个人化的读书路径,从乡土,从自己的人生感悟,却也走向传统文化和人类终极价值的追问。“高贵不仅是天性,也是修养的结果。本质的行走,会督促途中愈来愈认真的求学。像刀刃的蘸钢和打磨,刀的质量,要求摒绝浮躁和单薄。” [7]  从具体的“父母在,不远游”,再“让灵魂烙上了生命的绿色”,成为《思维的流萤》,努力在《静夜小酌》的独处里感悟生存的真正意义,最终把心灵安放在读书的生活里。“书里有生活,生活便是书,脚步的每次迈动,都是在创作”。所以《漫漶在原野》和《等待信风》,成为何强静守自我的生命意象。

                                                       
                                                                                                                                                                             2007年6 月于银川清风山庄
 
 
 

今天是我三十一岁的生日。三十一岁的降临成为我三十岁的终结。“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三十岁以及之前的时光在我人生的川流又将遗留怎样的痕迹?是孔老夫子那一句“十有五志于学,三十而立”的话,还是歌德先生那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书,或者另有其事,或者了无踪影。当我准备以文字的表达回溯曾经的履历,突然变得异常惶恐,在似水流年里我的青春果真一去不复返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追究生之于人世的明证,尽管生活终归是平淡无奇。记忆童蒙的岁月,当踏入小学校园开始识文断字的一刻,谁又能料想今天的我竟为这一份不由自主的选择而顾虑重重。脚下的路却是从纸上开始的。倘若非要觅得旧日光阴的蛛丝马迹,似乎也只有一星半点散落的文字了。尽管在父母兄姊之间、在师友邻里之间不时提及我那青春年少的模糊印象,但对于我且对于我,在学会写字之前,或者更为贴切地讲,在我学会以比较完整的字词语句表达自己之前,我的人生无非是空白一片。创造了“历史”文体的修昔底德认为,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前世界上没有大事发生。往事越千年,我的大事也就在于自己走上了读书写字的道路。没有文字的表达便没有大事的发生,大事只是文字记载的大事。世界如此,人亦难免。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不就把历史演进与人之成长相提并论,分出了一个老中青少。作为一个平凡又平庸的人,我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有的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然而,那些充满遐想与憧憬的日子,之于今天的散漫和百无聊赖,自然而然地凸现一些大的意义了。当我觉得有了意义,何况是大的意义,心里头莫名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于是就想把那零散的文字串联起来汇成一个集子,权且作为青春的纪念。但我仍然犹豫不决,毕竟在我的脑海里隐约的是黄侃三十之前不著文、辜鸿铭四十之前不出书的掌故,自己一念既生却又充满羞怯。如果不是后来得到许多朋友的鼓励,还真难有今天这两本小册子的出炉。

友情是值得珍视的,它总能给予你前行的力量。当然,至亲的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让父母知道儿子的一片心意,同样成为我之于文字的郑重托付。其实,对我而言,大事是假,大恩倒是千真万确的了。我怎能忘怀自己人生的每一步无不受惠于父母之恩、兄弟之恩、师长之恩、朋友之恩,以及无数素昧平生的人的无私帮助。感谢如许春深似海的大恩,激励我努力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我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能够凭寄的仍只有诉诸文字的表达了。沧海桑田,文字的世界深不可测,我的表达无比苍白。我祈求宽恕,请包容我的稚嫩、我的无知、我的一切的简陋,乃至我的海市蜃楼一般的不知所云。“一切无常事物,无非譬喻一场。”在纸上行走,恰似雾里看花,也许属于我的文字的从来就是一些幻象,一些无法复制的幻象,我所采撷的不过是一个个案的存在而已。但我深知个案之中盛开的是一颗感恩的心,或许它足以让那些幻象变得真实起来。

                                                                              (《字书年华》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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