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I ļʱ
SSI ļʱ
 
李继林------石磨(散文)

西吉文学网 2008年11月26日 11:22 李继林

石 磨

李继林

    老家院角,有一盘石磨,闲置着,很多年了,一直占据着那个角落。

    石磨上厚积了泥尘,失去原来红润的光泽,安静地蹲居墙角。粗看不过一块圆形板石,其实是两块合在一起,磨口里也塞满泥土,愈加像是一块。

    电磨普及以后,石磨成为一个走进历史的名词。子侄辈大抵已不知到它的用途,甚至叫不出它的名字。磨台在多年前倒塌了,磨绳,磨棍也作鸟兽散,不见踪影。我家这盘石磨在废用后,一直没有搬出院子扔掉,关于它的归宿问题很是让我们为难。

    石磨是我们祖上遗留下来的唯一幸存的物件。据说是爷爷的爷爷用两匹骡子从平凉驮来的,时间大概是清朝中期。算来已有一百多年历史。那时我们家族的光阴日渐殷实,人口增多,非有一盘自己的石磨不可了。奶奶说,在她的婆婆时代,那盘石磨在一匹专用的黑色毛驴的拉动下日夜不停的轰响,一天能磨掉三斗麦子。许多东西都消失了,比如那些木制的农具,桌椅板凳,铁制的犁铧,铲镐之类。要么被当成柴火烧掉,要么给收费品的换了钱。而这盘石磨被保存了下来,在经历了一百多年岁月的凄风苦雨之后,石磨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并未破损,成为我们家最古老的一件家具。

    我仔细考察过石磨保存下来的原因,最后得出两条很使让我失望的结论,一是它是石头作成,另一条是它太结实了。

    石磨与我有不可解脱的渊源,沉重的根植于我的记忆。小时侯让我深感痛苦的事就是帮父亲推磨。那是农业社时代,家里成分高,生产队里推磨的毛驴不借给我家。一家人吃的面全靠人力推了石磨磨出来。石磨沿上有两个孔,栓了绳套,磨棍撬进去,父亲和我一人抱住一根磨棍,推动石磨绕着转圆。那是一条永远走不出的圈道,我在无聊至及时量过,磨道的周径是十一步,有时十二步。石磨轰轰做响,单调而烦闷,我们踩着重复的脚印几个小时的走。磨盘上粮食堆的尖高,然后中间就慢慢陷下去,像沙漏一般,粮食从磨眼里滑进去,变成面粉从磨口里漏出来,在磨台上围成一个白色的面圈。父亲不时用笤帚遮扫着粮食或面粉,防止掉到地上。我被那无休止的旋转折磨的精疲力竭,一心只想磨眼再大一点,快把粮食吃光。只要父亲叫推磨,我便开始摸眼泪,直到从磨道里逃出来。那时我在心里恨死了父亲。他把我像驴一样驱使。

    但对于父亲的仇恨是短暂的,仅仅限于驱使我推磨的时候,更多的时间,父亲对我痛爱有加。当石匠背了褡裢来到我家时,我甚至还得到了一点点的快乐,因为他满足了我对石磨 的好奇。石磨的牙老了,石匠来堑磨。石匠和父亲把上磨盘抬着翻过来后,石匠便坐在磨盘上叮叮当当堑起来。他的活作的很仔细,铁钎在磨齿间像鸡嘴一样啄着,磨盘上溅起青色的石尘。他是一个很老实的中年人,个头高大,体魄结实,后来和父亲成了朋友。我把那活计叫做给石磨磨牙。等所有的牙都被磨得锋利后,我们就又推动石磨磨面了,那时面粉像流水一样从磨口里流下,石磨也变的轻松了许多。我在很小时就弄清楚了能够把粮食变成面粉的原理,但一直没有弄懂那石磨本来是砖红色,而石匠堑起的石尘却是青色。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作个石匠。他干活时嘴里哼着动听的小曲,姿势也很优美。他的活路不重,还能挣到几元钱。

    最终,我没有去学石匠谋生,也不再推那沉重的石磨。村里有了一台电动磨面机后,各家的石磨相继停歇,磨台因日久失修而倒塌,磨窑也腾出来装了柴草。

    我家的石磨歇业后一直搁在院子里,因为沉重,没有人去动它。后来甚至很少有人去注意它。

    有一年,母亲病了,求医问药,折腾了好长时间总不见好。父亲想到迷信,到邻村杨阴阳家去问卦,不料那老家伙开口就说,犯白虎煞,家里磨口没合严。父亲回家一看,果然两扇磨盘分开来顺墙立着,暗自吃惊,赶紧把磨盘放置好,上下盘对齐合严,又烧几张黄裱,洒些奠酒,一副恭敬样。母亲的病不觉痊愈。从那以后,一家人对石磨便生出另一份敬畏心来。

  

相关新闻
SSI ļ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