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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岁月(长篇小说梗概)

 2008年12月10日 09:16 袁志学

 

真情岁月(长篇小说梗概)

袁志学

 

地处月亮山下、葫芦河畔被四方土城墙裹着的堡子村,住户近百户,七十年代,村里人住着破土窑,身穿缝满补丁的衣服,脚穿破布鞋,点着煤油灯盏,喝着泡过蛤蟆的泉水,吃的是清汤寡水的荞面疙瘩、莜面蛋蛋,见了白面会泛出惊奇的目光,那个时候,乔怀仁是村里的队长,带领一村子的人集体出工干活,同村里的人一起在饥饿中煎熬。

(楷体所排系原作文字,下同)一个粮食上场的日子,半晚上,睡在陈大身边的妻子用手弄醒了酣睡的丈夫,低声说:“肚子又疼开了,你把灯盏点着,我下去尿个尿!”陈大嘴里嘟嘟囔囔唠叨着,划着火柴点亮了灯盏,满屋子被昏暗的灯光映衬得鬼魅一般,一个硕大的身影子经过墙面,又映在了地上,一面响起了尿落盆水当中的叮咚声响。“哎哟、哎哟……”正在小解的陈大女人,忽然感觉肚子一阵疼痛,一阵紧似一阵。陈大听见女人的小解声忽然停了,又叫唤肚子疼,这下男人可有些慌,骂道:“你个猪可不要吓人”,虽然女人生了六个孩子,可陈大对于孩子怎样从女人身上掉下的他却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处理,于是光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蹲在尿盆上的妻子的痛苦样子。陈大徒劳地在手忙脚乱。这时却听到“哗啦”一声,从女人身上掉下了一疙瘩东西,落进了尿盆当中,紧接着“哇”一声,是一个婴儿的哭声,连着噼哩啪啦打着尿水响。海生就这样来到了人间,说来也巧,就在第二天、第三天,队长乔怀仁的媳妇和李光耀的媳妇儿也相继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取名为顺来和强子,三天时间村里多了三个新的生命,堡子村的人们白天在山上集体出工干活,晚上睡在光的炕上,别的啥都不说,也不敢说,唯有这三个孩子的出生才是他们谈说一阵子的话题,他们笑说陈大的女人孩子生得忒多了,越生越轻松,尿尿的功夫都能滗出个娃娃来。

就在村里粮食上场后不久,从外面来了一个挑担的货郎,将一担子零碎好看的东西停放在村子的城门口,摇着手中的货郎鼓招引人们来用头发换取。晚上没有人留住,这货郎只能躺在场窑里过夜,夜深落雪,场窑冻如冰窖,险些丧命,幸得乔怀仁抱到家里救活,未曾想这货郎却给整个村子的人带来了好消息,说农业合作社要结束了,人们听了这消息却惊恐不定,然而土地承包政策真如一缕春风般很快吹进了堡子村。

整个村子一下沸腾了起来,再看天空中的太阳,似乎比先前明快和热烈了很多,风儿轻拂,喜鹊欢叫枝头,堡子村四面的城墙也似乎被人们的欢喜闹得心动,摇了几摇。

货郎王生辉经过乔怀仁的帮助在堡子村落了户。

有了新的政策,一村人各自施展身手往前过日子,赵贵捏起了瓦,林生堂磨起了面,堡子村由于距离当地乡镇较近的优势也拉上了电,另外借县里扶贫打了一眼机井,用煤油灯点亮和从坝边泉里担吃泡过蛤蟆的水的日子成为了历史,留在了村里人的记忆中。王生辉凭借会编背篼、竹篮子等东西变买钱物,日子倒不觉得紧张,但不当队长的乔怀仁心中却不好受,当年当队长时数说过的刘二喜每每当着他的面不是丢风凉话就是啐唾沫,乔怀仁感觉活着不顺心,啥也没滋没味儿,但王生辉没有女人一个人过的生活却总揪着乔怀仁的心,世间有机缘,天公作美,偏让王生辉遇上了乞讨进村的温素梅母女,两厢一见互生同情与爱怜,在乔怀仁的撮合下两个人有了一个家。

王生辉就这样有了找上了门的女人,他们简简单单地结了婚,唢呐没有吹着响,鞭炮没有点着放,大红的对联更是不曾贴,在那份闲适的感觉中,在乔怀仁夫妇的见证下,王生辉同温素梅喝了交杯酒,成为了夫妻。

但天有不测风云,乔怀仁却在不经意中中风瘫痪,半身不隧,他踉踉跄跄拄着拐杖看村里由王生辉主事办起来的社火大戏,却在戏场子里遇上了坏人刘二喜:

刘二喜用两只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丝丝烟雾在眼前缭绕,丁字步站着,头特意低了一下看了一眼乔怀仁的脸,说:“乔怀仁,你的病咋就好成了这样儿,人都说得上这种病活不过百日的,你却活了这几年时间,命真够长的呀!”说罢,刘二喜一阵冷笑。好话一句三春暖,恶语一言隆冬寒。乔怀仁听了刘二喜的话后,全身的血液在涌动,青筋一条一条都凸了起来,脸色一下就变了颜色,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快死去吧,活着是女人、孩子的拖累,你还认为你是块金子能放光,也不去照照自个儿!”刘二喜吸着烟,瞪了一眼乔怀仁,连着说:“老不死的东西,看你那可怜样儿!”说着,钻进了戏场子,消失在人群中。

“顺来妈,快去看看,你们老乔摔倒了,他一个得了病的人你倒放心让他一个人走路。”村中的一位女人跑到了顺来妈身边,大声对顺来妈说。等顺来妈跑去时,老乔已沾了一身的土,嘴皮子青颜色发抖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正月大年的热闹社火乔怀仁再没有去看上一眼,病情陡然加重,比起初还要重。春天的气息才刚刚来到人间,严冬的冷酷还未褪去,零碎的雪花胡乱地被寒风裹着无精打采地落在地上,村中孩童身上红绿各样的过年新衣的鲜活犹存,乔怀仁在维持了五天之后的正月初八的夜里悄然离开了人世,临走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牵着驴子娶顺来妈时的情景,红色盖头那样地鲜艳,他不敢去问,也不敢去过多地看,顺来妈骑在驴背上尿湿了裤子;王生辉坐在燃得正旺的牛粪炉子旁,同温素梅喝了交杯酒;儿子顺来出生的那一刻,听到第一声哭,他高兴得在门外直跳,自己是爸爸了……蜡黄蜡黄的脸上,留下了永世不瞑的一丝笑容。

顺来妈无力爬起,似重山压身,乔怀仁离世后的一切事情,是王生辉看着料理的。村外的庄稼地里多了一个挂满白色的新坟。丝丝凉风拂过,坟茔上的纸微微起动,似乎戴不动那沉重欲碎的伤痛,代表不了那很久以来就抹在心头的一缕哀怨,鸟儿在坟的上空飞去,一声鸣叫,似乎也在为离世的人传着追随来了的情。杯杯薄酒祭奠坟前,阵阵哭声回绕山谷,来世匆匆去时淡淡,人生似梦只在朝夕。

乔怀仁去世后,顺来也就辍学了。

海生家庭命运同顺来家比起来,纵然没有这样悲惨,但也颇多曲折。海生爸陈大勤劳善良,海生妈忠厚老实,为了改变贫穷,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劳作、努力,不惜出大苦力翻新了分家后留给自己的老宅子,天道酬勤,陈大的儿女都分别有了很好的归宿,大儿子海民同王生辉的女儿灵儿成婚,海生勤奋读书,终有所成,家里的日子变着样儿好,但这一切却遇到了邻里以及亲兄弟陈二、陈三的妒嫉,陈二和女人四蛋儿屡屡借事生非,酒后骂街。刘二喜和陈二女人四蛋儿在一次机缘中跛驴配瞎马,狗男女柔合一起,陈大得知后将此事告诉了兄弟陈二,谁想一片好心却引火烧身,陈二和女人借事踏进陈大家院子,打得海民、陈大头破血流。

王生辉同温素梅结婚后,在刘二喜租了一年林生堂的磨面机后,王生辉就租下了林生堂的磨面机,此时,林生堂在村里已声名显赫,成了县城有名气的包工头。在林生堂的帮助下,王生辉安了两台新机子,生意兴隆,温素梅又借一手好饭菜被村里村外的人家逢着结婚嫁娶的喜事请去主厨,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然而世间事偏就不随人愿,由于温素梅在家乡安徽遭水灾后就已得了肺病,之后又在乞讨中过日子,风餐露宿,种下了干咳的严重病,婚后没有抓紧治疗,在经过几次吐血后离开了人世。

温素梅的头垂在炕边上,身子爬着,屋地上一大片血,人事不醒。王生辉抱起女人,两眶泪似泉涌,他用衣袖拭净女人脸上的斑斑血迹。温素梅吃力地睁开双眼,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丈夫和女儿,她微微翕开双唇,想要说什么话,却并未说出来,嘴角上略带一丝微笑,头沉沉垂在了王生辉揽着的臂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温素梅看了最后一眼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离开了人世,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满是安徽家乡大水汹涌袭来的场面,她似乎是身在水中,冰冷入骨,自己的前夫站在面前,朝着她笑着,温素梅就这样走了。王生辉紧紧抱着温素梅,心碎肺裂地哭喊了一声:“灵儿妈——”这一声回旋在堡子村上空,似青天霹雳一般让听到的人打了一个冷颤。

村子的城墙墩子上多了王生辉蹲着的身影,他似乎一点儿干事也没有,庄稼地里的草疯了一般覆盖住了他家的禾苗,两台机子已经没有启动很长时间了,村里人却谁也不再去叫王生辉让推磨粉草,少了两台机子的喧嚣,堡子村静悄了很多,蜂声嗡嗡扰在各家各户门前屋后的树上,寂寞得人心发慌。

随着时间的推移,顺来感觉整个村子的人家都在变化中发展,没有变化的唯有自己和眼前窘迫的这个家,以及自小同他一起玩大的、亲热地喊他为顺来哥的林生堂的女儿敏子对自己的那份情,还有同岁的海生、强子和他的那一份友谊。敏子已长得超过了她母亲冯贵花的身高,黑发秀丝,眼似清泉,体形弯弯扭扭好看,清纯之气四溢、富贵之相外露,她出出进进顺来家的情景一村人看在眼里,却笑在心里,他们说林生堂养了一个狐狸精,人长得漂亮,性子却野,两口子硬是拿她没有办法,就看苦命的顺来将来怎样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顺来深知敏子对他的那份情,但他不敢接受,两个家庭天渊之别的境况如一条逾越不过去的坎儿横在他和敏子中间,冯贵花也不知骂了多少次女儿的野性子,但敏子都置之不理,她偏喜欢顺来,哪怕受一辈子穷心甘情愿。敏子每天绕得顺来心烦,但敏子去县城给林生堂送洗净的衣服,才短短几天出进见不到敏子,顺来却极想极想。

自敏子走后,顺来成天觉得脚手痒痒地没处放,赶着两头驴子,每天更换着村西的山头,为驴子寻到一个青甸甸的坡洼,驴子掐吃鲜嫩的草尖,他就坐在山坡的杏树下,太阳如一颗钻石般在杏树的上空激射,透下的光斑斑点点落在他的面前,看看天,看看远处翻着波浪似的山,看着山下排了许多鱼鳞似的耀着银光的坝里的水面,岸边有几个村里的姑娘在搓洗衣服,隐约听见她们嬉笑的声音,敏子不知怎地却钻入了顺来的脑中,顺来极想极想她。他捏着指头算了,今天是第三天,敏子会不会回来呢?也许现在已经回来了。顺来的心扑燎燎地,似火在烧,他抓起山坡上的胡基,使劲地打着杏树上一面发红的杏儿,杏儿落下来,他没有吃,拾了一把,闭上眼直条条地躺在了晒得热烘烘的山坡上,把杏儿放在里面有怦怦跳的心的胸脯上,嘴角绽出了一丝笑容,又消失得无踪影了,顺手用手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腿。太阳渐渐从西边的山头落了,河沟谷底暗了下来,水面变得幽静清丽,退了少女欢悦成了端庄的少妇的脸一样,或是月亮溶在了里面吧!东边的山顶被露在西边山头的日光平行照着,一个亮亮的茬子,上面亮、下面暗,等到太阳倏忽从西山头坠下,东边山头的亮“哗”一下子变暗了,仿佛是谁用暗纱一下子罩住了。看着村中的顽童赶着驴群饮了水,顺来才解开绕在驴脖上的缰绳,牵两头驴子下山。他喜欢天黑下来的一张幽幽的河面,神秘丰富,极度平静,似乎是一河腻腻的“□”,顺来却表达不出来,顺来想表达的是“一河腻腻的情”,就像敏子的一双深邃难测的眸子一样。驴子咂水,河面悠儿悠儿荡着细纹,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响,那细纹就是荡着圆的旋律,旋律上的音符谁都谱不上去。

给驴子饮罢水,上了坝堤,对着静静地,有一两缕炊烟虚虚缈缈地上在空中,间或有谁家的婴儿在隐约地哭,或狗吠两声的村庄,顺来感觉活着的美妙,活在堡子村的好。拽了一下两头驴子的缰绳,催着驴子快走了几步,他想敏子一定是回来了,心又痒痒地。

夜来到了堡子村,吃过饭,母亲刷洗锅碗,顺来坐在炕沿上,看着一脸皱纹的母亲,他心里疼,过去帮,又觉得自己粗手笨脚,更给母亲生烦,只有坐在炕沿上跟她说说话了。顺来问:“妈,地里的草锄完了吧?”顺来妈忙着把刷洗干净的碗筷往灶台板上整放,头没回地说:“地里的事你甭管,操心好两头驴子我就放心了!”顺来妈总在儿子问到地里的事时一句话又挡开了。听了母亲的话,顺来的头低了下来,脚打炕沿了,眼角却见一影子从窗外过来,已经进了屋子,顺来不由叫出了声:“敏子!”顺来妈回头看时,果真是敏子,笑着让坐。敏子搁在炕沿上,眼睛红肿,看得出哭过。

冯贵花见敏子从县城买了一件男式衬衫来,准又是给顺来。“自己的钱舍得为外人花,沙锅子嘴朝外长。”冯贵花骂起女儿,任凭敏子怎样编造谎言,冯贵花都是不信,气不过时,冯贵花骂道:“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害羞,小小年龄等不及嫁人了,给人家担水买衣服的!”敏子也生气了,脸上的肌肉扭曲得十分难看:“不就是一件衬衣吗,你说得那么难听咋就?我顺来哥就是好,我就是喜欢跟他在一起,我就是等不及了要嫁给他!”听完女儿的一番话,敏子妈再也沉不住气了,一巴掌打在了女儿的脸上,连同着对敏子已过的所作所为深藏在她的心底的怨恨打在了脸上:“不要皮脸,还真由了你了。”敏子一肚子的苦一下子化为泪涌了出来,喜欢顺来,可顺来偏又淡然地不理她,因为一件衬衣又让母亲揭了她十二处的短,甚而打了她,一巴掌不像打在脸上,倒像打在她心上,打得敏子的心痛痛地。

顺来为了改变敏子因为他而屡受母亲冯贵花的打骂的境况,为了改变因为家的贫穷造成的这一切,为了有朝一日体体面面娶敏子进他家的门,他咬了咬牙走出了堡子村,走出了包围他的大山,去省城打工挣钱。谁料想他这一走,五年时间没有回家,眼见同顺来一起长大的海生考上了大学,强子也有了工作,海民同灵儿已经有了孩子,顺来妈却再看不到儿子的身影。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不论月亮是阴、晴、圆、缺,还是天上刮着风儿,下着雨,太阳一团火烧着,雪花满天飘,不论是门前屋后树叶绿了又变黄、落下,还是生出第一颗芽;不论是太阳早上从东山头冒花子、还是在西山口被烧红,顺来妈弄不清楚这三百六十五天里竟然没有一天不让她想着儿子,就连哪一分儿、哪一秒儿的时间也没有。她盼着儿子有回来的那么一天,不求升官发财,只要是完完好好的就行了。顺来妈有时坐在院子的台子上,仰头看着天,觉得儿子隔着她很远、很远,在天的尽头哩,她再看看天上浮动的轻云,似棉絮一般白乎乎、软绵绵的,想自个儿若能坐在上面就好了,就可以去看儿子了,顺来在家里没事干,她做母亲的心里不好受,没想到顺来这一走,自个儿的心里倒比每天被刀子扎着更疼,更不好受,顺来妈想儿子要是哪一年回了家,她再也不让顺来出去了,哪怕是跪在儿子面前叫一声“爹”,顺来妈觉得也乐意!

王生辉眼见亲嫂子一般的顺来妈孤苦伶仃,他隔三差五去顺来家陪顺来妈叨嗑儿,也时常让成为倒插门女婿的海民将顺来妈接来吃好吃的,一同看电视,有些时候,王生辉感觉年龄比他大的嫂子顺来妈反倒比自己小得多,顺来妈也感觉王生辉倒比她大,像她的哥。

顺来妈每晚看罢电视,也总是王生辉把她看着回了家。日子渐渐长了,两个人觉得谁也离不开谁,晚上,两个人睡在各自家偌大的一个炕上,想想,能有个人一起睡在身旁说说话儿倒是好事情,顺来妈想的是王生辉,王生辉想的顺来妈。但两个人却总是憋在心里,嘴上不曾提说,如同隔着一道窗户纸,里外情形都明白,就是不往破里捅。

五年时间,顺来只在年头节下或每逢村中有新鲜事儿的时候才会给强子或海生写一封信,由他们任何一个拿去念给母亲听,在每一支信的信封里顺来将要说的和敏子最想听的话语,用两颗淡淡的铅笔画上去的、被一根丝线紧紧系在一块儿的心表达给敏子,然而这一切巧妙的,看似天衣无缝的设计却最终败漏,在一封信中被敏子发现了端倪,在敏子的逼问下,强子才将集聚了五年的一腔苦水告诉了敏子,顺来在那一年来到省城后不久就出车祸离开了人世,那些信是他和海生写的。顺来妈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儿子顺来的不复存在,为了不让亲闺女一般的敏子伤心,她强忍着悲痛听着海生和强子念给她的那些假信。敏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为了瞒住她在心里早已叫了不知多少次妈的顺来妈,她忍着心碎,依然佯装着一脸的喜悦,让顺来妈高兴,顺来妈也坦然地面对她微笑。

当顺来妈从敏子突然之间同以往不同的眼神和强装出来的喜悦以及对她的热情中,发现了敏子已经知道了顺来的事,老人的梦支离破碎,丢下了唯一最疼的敏子和没有结果的她与王生辉老来的一份爱,在无助中离开了人世。

这一晚,天气冻得人心发冷,北风夹着雪针子一个劲儿直往地上打,空间鬼哭狼嚎,阴森恐怖,顺来妈服下她积攒了很一段时间的**安然地躺在自个儿的炕上,她穿着早年来压在箱底未舍得穿的新衣服、新袜,头发梳得很齐整,她想着乔怀仁牵着毛驴娶她的情景,大红盖头苫在她的头上,尿憋了,她不敢吭声,尿湿了裤子;顺来刚生下时,哭得人心都寒,儿子大了背着长系的书包打着屁股每天去上学;天下大雨的那一晚,顺来爸在塌了顶的戏楼上找寻温素梅,一幕幕,那样清晰,那样遥远……

一切都匆匆而过,如烟似雾,敏子又将怎样去走过每一步她脚下的路呢?刘二喜因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为逃避派出所的抓捕不慎身跌崖下,一条腿被摔断从此致残,但他的恶习并没有因为腿残而悔改,同陈二女人依然勾勾搭搭,终究被其妻子齐小凤发现,饱受刘二喜欧打和欺凌的齐小凤无处投身,跳河自杀。女人死后,刘二喜的良知才被唤醒,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幡然悔悟,觉得乔怀仁一家的性命和妻子的性命全是他扼杀的,在乔怀仁一家的坟前忏悔流涕。堡子村在经历了村里人大肆毁林开荒后,在政府的倡导下又退耕还林草,农村电网改造也走进了堡子村,在刘二喜管电时升高到1.2/度的电费经过电网改造后合理的电价让村里人欣慰,村里每家每户都新挖了水井,安上了小水泵将水抽到厨屋的缸里或锅里用取自如,不再为原来逢着刮风下雨停电后一眼机井抽不上来水用而担心了,人们住着一砖到顶的砖木房,身上不见了补丁,穿皮鞋的人多了,看的是大彩电,骑着摩托车,山上干活有三轮车,清油细白面吃腻了,想着荞面疙瘩、莜面蛋蛋却老馋。海生大学毕业后,想继续读研究生,却遭到父亲的反对。

面对整个村子的发展与变化和人们之间诉说不清的恩怨,还有那些让人心酸的往事,以及老一辈人与年轻一辈思想观念的差距,海生心中难以平静。

他和强子再次爬上了那包围着村子的厚厚的土城墙,守望这一片村子,海生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少小之时的那段梦依然那样清丽,然而就在倏忽之间顺来整个家庭中的那一张张面容都已经离自己远去了,那没有前墙的院落静静地留在村子里,在一片红墙新瓦的房舍中显得孤寂和冷漠,墙头屋顶的荒草在冬风中瑟瑟抖动,诉说着一段悲壮和凄婉的生命历程,留在父辈们心坎儿里的恩恩怨怨让海生恨不起来爱不下去,似乎就是一道逾越不过去的坎儿横在父辈们的心里,挡在又一辈人的眼前,他不知道这些说不明白,道不清楚的沟坎儿几时才会被时间冲刷得没有印痕,成为一道新的风景显现眼前;四方土城墙包围着的村子,人的古朴陈旧的思想随着社会的前进何时又能彻底消除呢?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困扰着陈氏家族中的第一个大学生,他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去回答,也许生活本就如此,人生也这般苦短,美好的梦又必须去让自己鼓起勇气去追逐,世间之路皆尽这般漫漫不平,但那段深厚和淳朴的情却在人们心中永存,一辈辈、一代代,海生的心情汹涌澎湃。

生命,是那条翻开泥泞的犁

被老牛沉稳的脚步

扯着走

把带着乡情和清馨的土

翻了开来

在雄厚连绵的山梁上

耕耘出一道道

熟透的田

播洒下的种子

孕育出

坚韧的那一绿苗

太阳光铺照

鸟声清唱   河水绿绿

幸福的花

热情溢放

灰色的山梁上

鲜活地

庄稼熟了

岁月的那支歌

高亢   有力

心与心之间的

深厚情

谱写下了

一代又一代

可歌可泣的

篇章

我从苦难中走来

强子说:“海生哥,大学毕业了,你对自个儿的爱情如何看待?”

海生淡淡地笑着说:“我没有爱过的那种感觉,但也一直没有碰到让我为之心动的姑娘,如果真有缘分的话,我想在我人生旅程中的某个时刻我们将会相遇,也许当我们的眼神触在一块儿一刹那,我就毫不顾及的对我的所爱作出了判断,也许这就是我对爱情的浪漫想象吧!”

海生最后还是在追求和世俗面前,没有顾虑父亲的反对,去向心中更高的理想努力了,强子在他所在的工厂倒闭后,经过几番思想的斗争后,去另一个新的环境拼搏努力了,在醇浓的爱情的陪伴下,他们对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有了重新的定位。

几年后。

就在豌豆开始收割,麦子即将成熟的满山遍野黄灿灿的六月六的这一天清晨,天是那样蓝,云是那样淡,白杨绿柳静静地无一丝风动的气息,空气中飘浮着麦豆的清香,太阳下花草带露、晶莹剔透,敏子穿上她最红最艳最合身得体的一身衣服,鞋袜都是新的,敏子将她那一头的发丝洗净,梳得齐整扎在脑后,回揣着一只只用细丝吊着的那些纸鹤,心碎欲滴,淡淡的那份情感、缕缕的那道思绪,海天之间那份深厚的对顺来的爱,在走过这些年风风雨雨的日子,依然那样清新,那样醇浓,思情脉脉,岁月的沧桑改变了她以及身边每一个人的容颜,但却分毫未改她对顺来的那颗真心,那样紧迫,那样强烈。

敏子生不如死,世间的一切撩拨不动她的那份思恋,顺来和她小时的阵阵笑声总萦绕在她的头脑中,只要一闭上眼,顺来那份亲切的笑容和脸面就出现在她眼前,唯有追随顺来而去,才可以让敏子纷繁芜杂的思绪得到安静,灵魂得以解脱。敏子一步步走下了村西面那汪汪一碧的一坝子水里,太阳在东山头照着,鸟儿叫声清脆,冰凉的河水漫漫淹过她的腿、她的胸、她整个人,敏子脸上带着安然地微笑离开了人世,朦胧似梦中,她看见顺来微笑着朝自己走来,那一只只由信封折叠而成的纸鹤化作一只只洁白如雪的仙鹤在她和顺来的身边飞旋,敏子和顺来坐在了其中的一只仙鹤的背上,仙鹤展开它巨大的羽翼,飞过了堡子村的大山,向着遥远的美丽的地方飞去,仙鹤的背上,两个人开心地笑着……

人们发现她时,夕阳已将西山口和整个坝子烧成了一片火海,静静的河面上,敏子的衣服那样鲜艳,那样夺目,比西山口的夕阳还要红,她的身子周围飘浮着一只只纸鹤,每只纸鹤身上都有两颗心被一根丝线死死拴在一块儿,一颗上面写的是乔顺来,一颗上面写的是林敏子。

(责编: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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