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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河

 2008年12月10日 09:21 谢丽

 

母亲河

 谢丽

                         

“宁夏川,两头子尖,东靠黄河西靠贺兰山。”知道黄河,是在童年这首古老的歌谣里;见到黄河,是在我十七岁的大学时。

我走出了家乡延绵的群山,在大学的一个暑假,终于第一次见到了黄河。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婴儿长大后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一瞬,心头巨浪翻滚,激动、兴奋、委屈、压抑、亲切,许多种思绪如泉涌般迸出,在空中交织、碰撞,让我难以自持,竟有一种欲跳下去回到母亲怀抱博水的冲动。

母亲只是温柔地看着我,在广袤的银川平原上舒缓而安详地漫步。在那慈爱的目光中,我读懂了宽容和博大、浩瀚和深邃的内涵。和着母亲前进的节拍和韵律,尽情地沐浴在母爱的照耀下。时近黄昏,太阳将最后一道余光铺洒在大地上,给母亲河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浴衣。水天相接,霞光衬映,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一丝禅意从心头升起......

我的家乡和黄河有关,却和黄河水无缘,在宁夏南部山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老人们说,在浑沌的原始状态,有一位叫黄河的母亲涉足远行,当她决定从宁夏这片土地经过时,便意味着从此给这里带来无边的母爱和宠幸,灯火、村落、田畴、恨与爱、生与死,都在这里汇聚、流淌。然而,母亲河畏于登山的艰辛和疲惫,远远地绕道而去。

直到长大成人,我才明白这个传说的苍凉。

水是生命之源,河流是人类生存的血液。生机从银川平原上萌动、勃发,便有了“天下黄河富宁夏”的说法。丰收时节,稻谷弯腰,麦浪翻滚,鱼儿跳跃,为银川平原赢来了“塞上江南,鱼米之乡”的美誉。披着盖头美丽多情的回族姑娘弹着口弦,漫着“花儿”:哥哥的情好比黄河水,尕妹子就是那枸杞子花......

然而,同样在宁夏,黄河水流过了银川平原,南部山区却严重缺水,我的童年就留在那里。记忆中的山,因焦渴而荒秃,土地因干旱而贫瘠。这儿,是黄土高原上一块被忘记了的角落。不夸张地说,家乡的生存史就是一部同恶劣自然环境抗争的斗争史。

                    

再见黄河,是在宁夏中卫县境内的沙坡头。黄沙群围中,一条宽阔的黄带匝绕而过,因落差明显,水势显得急促而汹涌,万马奔腾,咆哮而至,让人豪情顿生。乘上羊皮筏子,随激流漂泊起伏,似乎这伐子随时都有被巨浪掀翻的危险,一种死亡将至的恐惧不时袭来。

“甭怕,稳着呢。我老汉出了四十多年的河,啥风浪都见过了,没有这个谱,咋敢揽这个活?”撑筏子的老汉从容不迫地吼着黄河号子,古铜色的面孔简直就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保护神。

望着面前浩浩无边的母亲河,我又想起了山,想起了家乡被如炽的骄阳灼烤得干裂的嘴唇和山人企盼雨露的饥渴。嘎吱,嘎吱,沉重的摇橹声仿佛是家乡山道上,山民从几十里外的山沟挑水时扁担的颤动声。我的肩膀一下子沉重而生痛。

                      

自然界在这里还牢牢地主宰着农人的命运。这里,耕耘和收获不是孪生。汗滴子里浇不出硕果,饥渴和焦裂找不到同情的土壤。

春日里播种下一粒粒希望,这希望在旱渴不毛的土壤和恶劣的气候里被一丝丝地撕碎、扯烂,有时又捉弄地被滋润、萌生,枯萎又复活。在心疲力憔中盼来了收获的季节,可收成的好坏完全取决于老天爷的心情。风调雨顺带来的丰收的喜悦只会偶而闪现在山民的面上,更多的是失望和沉重。岁月的折磨已让他们迟钝而麻木,没有绝望,没有愤怒,只有忍耐、认命和下一轮的播种、期待,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生生世世,生命不止,生存不息......

史载,清朝乾隆年间,此地十年九旱,百姓不堪忍受官府的暴戾,起兵反抗。官军大兵压境,围城一月之久,突然天色骤变,连降暴雨数日。乾隆帝接到奏折后惊奇不已,以为天意,竟召回官军。因为水,百姓免去了一场祸端。

                     

在我生长的村落,因地下水奇缺,蓄水的方式是院里挖一窖,小心翼翼引入雨、雪封存,澄清后再食用。这水,居然无异味。

我曾一度迷惑,在这恶劣的自然环境中,是什么力量让祖祖辈辈们得以生息繁衍,而且,这里走出的大学生年年居全县之首。

也许用托尔斯泰的一句话最能概括这一切:人的精神力量比体力更富有生命力,悲伤从来也折磨不死人。这种精神,是人的倔强和坚毅,是困境里激发出的一种潜能。君不见,毛泽东当年住过的单家集清真寺,敌机**制造的寺墙裂缝,至今仍让人嗅到战争的硝烟。然而,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五日,就是在这里,举世瞩目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以在宁夏西吉县将台堡的大会师为标志而划上了句号。这种精神,当然不仅体现在伟人身上,平凡如我的父辈,正是用它,捍卫着生存的尊严。

                    

我走出大学校园,终于成为橄榄警营里的人民卫士了。当我和我的同行们唇干舌燥,奔波于更为唇干舌燥的父老乡亲中间,当干戈化为玉帛,我接到那碗透亮的黄河水,第一次感到自己已成为母亲河里真实的一滴。

                                                                   (责编: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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